各位領導、同志們:
大家好。
我叫潘美兒,是上柏住院部的護士長,第四十二屆南丁格爾獎獲得者。我報告的題目是《讓生命之花美麗綻放》。
作為全球護士的最高榮譽---南丁格爾獎,是對醫(yī)護人員非凡勇氣和奉獻精神的嘉獎。獲得這樣的獎項,我非常榮幸,也非常自豪。因為我知道,在每一份勇氣和奉獻背后,都有一個非凡的團隊,是群體讓你變得非凡;是群體讓你變得更敬業(yè)。對我來說,這個群體就在浙江北部山區(qū)的一個美麗村落。
我至今還記得,剛從湖州衛(wèi)生學校畢業(yè)第一次跟著有近20年工作經(jīng)歷的老護士長樓月琴巡查病房。當我靠近病房的時候,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,我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,只覺得反胃惡心。護士長看了我一眼,卻沒有批評我。后來我才知道,這是麻風潰瘍散發(fā)出來的味道。走進病房以后,我第一次面對麻風病人,坦白的說,當時我覺著害怕:因為疾病,這些病人的身體大多是殘缺的,很多人五官都不全?墒,美麗,就是在那一刻突然綻放的。
當樓護士長為大家介紹說:這是新來的護士潘美兒。話音剛落,房間里的每個人都突然歡騰起來:手腳不便的,拼命地點頭;沒有手指的,就用拳頭使勁拍著;還有人使勁用自己能夠利用的身體部位,拍打著桌子。我沒有想到,一個從來沒有和他們見過面的小護士,竟然讓他們?nèi)绱似幢M全力地歡迎。那一刻,淚水涌上我的眼眶。他們臉上欣喜與渴望,像是生命之花開始綻放。
那以后,我就留在了那個被稱為麻風村的美麗村落,至今已經(jīng)十多年了。
記得剛參加工作的日子里,我總是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,甚至連長靴子都穿上了。樓護士長卻從來沒有說過什么,她總是身體力行,只穿著白大褂,在病房里穿梭忙碌,和病人聊聊天,拍拍他們的肩膀,摸摸他們的額頭,和大家親如一家人。
有一次,麻風休養(yǎng)員徐阿土過生日,包了餃子,特意邀請護士長和我一起去吃。雖然很忐忑,可是看到護士長笑呵呵地答應了,我也只好答應。在徐阿土小小的房間里,熱騰騰的餃子出鍋了。阿土把盤子舉到了我的嘴邊。我還記得他的眼神,有那么些羞怯,還有很多的期待,純真得像個孩子。我實在沒有勇氣拒絕,就把嘴邊的一個餃子,幾乎沒嚼就吞了下去。至今,我都不知道是那是什么餡兒的?墒牵吹轿艺娴某粤孙溩,阿土的表情變化了,讓我終生難忘。他先是愣愣地看著,接著突然大哭起來。一個男人,在他50歲生日的那天,咧著嘴大哭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。但是,阿土說,他過了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次生日。就在那一天,護士長和阿土一起用不言之教,給我上了珍貴的一課:在陽光沒有照到的角落里,同樣有花開的期盼。
對麻風病人來說,藥物只能治療身體上的不適。而愛,才是最神奇的良藥,也是麻風病防治醫(yī)護人員的使命所在。從那以后,我也和麻風病人越來越近了。
因為疾病,麻風病人的眼睫毛是倒長的,容易損傷眼角膜,為麻風休養(yǎng)員拔除倒長的睫毛,是護士每天要做的工作。我會挨近他們,仔細檢查他們的眼睛,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拔除。由于有些休養(yǎng)員一直躺在床上,我每天去為她們翻身、清洗,給潰瘍病人換藥、停下來聊聊天、幫他們縫縫補補……在這些瑣瑣碎碎、平平常常的工作中,我收獲了麻風病人的喜愛和信任,也學會了付出和盡責。
也是從那時候開始,我慢慢理解了老一輩麻風病防治醫(yī)護人員,理解了她們?yōu)槭裁纯偸前巡∪藪煸谛纳,理解了她們(yōu)槭裁丛谶@樣一個偏僻的小村落里一待就是幾十年。因為這些遭受挫折的生命讓他們懂得生命的來之不易,因為這些期盼開花的生命讓她們獲得被需要的幸福。
帶著這樣的幸福工作,山坳里的人生豁然開朗,用心的交流,就能聽到花開的聲音。曹大媽是麻風反應病人。剛送來的時候,因為藥物色素沉淀的緣故,她全身發(fā)黑,眼神是呆滯的,從來不開口說話。但我知道,自閉的病人內(nèi)心也是渴望交流的。我每天給大媽潰瘍的傷口換藥,為了不增加她的痛苦,我用生理鹽水沾濕,一點一點將衣服剝離,每次都要花上很長時間。在這段時間里,我都會跟她講講我聽到、看到的有趣的事。
直到有一天,我正趴在床上給大媽換藥,從不開口的大媽突然哭了,她說:“我自己都把自己當成鬼,只有你們才把我當人啊!蹦且豢,我和大媽一起心酸流淚。淚水沖刷的不僅僅是她心里的委屈,更是曾經(jīng)的絕望?吹剿樕现匦卵笠缰墓獠省N抑,大媽找到家了。是家的溫暖,讓生命之花重新綻放。
工作雖然瑣碎、生活雖然單調(diào),我的人生卻在這樣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中變得更加充實。2005年,我接過護士長的接力棒,開始帶領年輕的護理人員一起為麻風病人服務。
長期以來的相處,我們和休養(yǎng)員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。80后的護士沈國麗,有天流淚了。原來,80多歲的孫爺爺為了報答她的細心照料,每天都給她煮個雞蛋,而且每次都要自己拿給她。要知道,孫爺爺?shù)氖趾屯榷加袣埣玻簭腻伬锬秒u蛋——一個正常人瞬間就能完成的動作,孫爺爺卻要在輪椅里起身、用手摸索、艱難的抓取,要用上很長的時間,才能顫抖著遞到沈國麗手里。孫爺爺?shù)母屑,是拼了全身的力氣來表達的!
在麻風村的日子里,我們變得越來越分不清病人和親人,越來越分不清工作和生活,我們變得愛哭,卻越來越堅強;我們的生活還是那么單調(diào),可我們的人生卻越來越豐富。
18年前,當我走進麻風村的時候,也許只是想找到一份工作;5年前,當我站上南丁格爾獎的領獎臺時,我覺得這份職業(yè)神圣而偉大。今天,我想說,我們的工作確實很平凡,它只是一些日常護理的事情,是一名醫(yī)護人員該盡的責任?墒,我們的工作又的確很偉大,因為,它需要把這些平凡瑣碎的事情堅持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。因為,它不僅治療傷痛,它還能撫慰靈魂,它讓我們以同情心和一雙愿意操勞的手,踐行南丁格爾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,讓生命之花在每一個角落美麗綻放。
謝謝大家!